左曦芸醒过来时，已是一日后。

肌肤之下痛意蚀骨，她却强撑着起身对冷冬吩咐：“让绿夏想办法将左楚笙带出，寻机换回。”

只有一月时间。

她不能背叛陛下，可她想为程盛，寻一个最好的结局。

可半日后，绿夏却回信——程盛与左楚笙如胶似漆，片刻不离。

左曦芸攥紧手，心焦如火焚。

她垂眸问冷冬：“明日，便是十五了吧？”

“是的，首领。”

夜色沉沉，掩下了深闷无边的苦涩。

翌日一早，城西粥铺。

左曦芸一身褴褛衣衫，隐身在人群中。

只因程盛上阵杀敌虽是保家卫国，造的却也是杀孽。

她之前每月十五都会亲自在城西为贫苦百姓与乞丐布善施粥，为他祈福积德。

程盛只要在京中，便会陪她过来。

所有人都会夸赞她与程盛郎情妾意，天作之合……

想着，将军府的马车来了。

左曦芸看着程盛先下车，又体贴地将左楚笙扶下来。

左楚笙看见长长的贫民队伍，眼中闪过一丝嫌弃，用手中丝帕捂住鼻子。

程盛并未察觉，眼神愈发温柔：“笙笙，你如此心善，娶了你真是我的福分。”

这一刻，左曦芸心脏骤然发疼。

原本，程盛的怀抱，目光是独属于她的……

左曦芸不愿再看，手轻轻一挥，人群突然纷乱起来。

前方，程盛立时将左楚笙护在身后。

左曦芸强逼着自己移开目光，接着假装被人群撞出，跌落在程盛面前。

程盛下意识要拔剑，却在看清那张脸时，手中动作顿住。

四目相对。

左曦芸眼眶突然涩然起来，心里涌上股难以言喻的期待。

他会不会认出自己？

如果他认出自己，他的爱会不会也有一点是对自己？

偏偏这时，一道略有些尖利的惊诧声音打断两人：“芸芸，你怎么会在这里？”

左曦芸敛下心绪，故作惊讶：“姐姐。”

程盛诧异看向左楚笙：“这是……你妹妹？”

刹那慌乱后，左楚笙很快冷静下来：“夫君，这便是我那不懂事，与人私奔的妹妹。”

程盛的眼神立时变得冰冷厌恶。

心脏如被刀划过，左曦芸抿了抿唇想说什么。

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说，跌跌撞撞起身。

可她才往前走了两步，之前在刑罚堂受的伤又发作起来。

配上皇帝给她下的毒，五脏六腑都在烧得疼。

她终是强撑不住，两眼一黑，直挺挺倒在了地上……

再次睁开眼，左曦芸已经躺在了一个清幽雅致的房间。

这两年，她对将军府的一草一木都无比熟悉，一眼便认出，这是将军府里的清池居。

外面隐约传来左楚笙的声音：“夫君，芸芸虽然荒唐了些，毕竟是我唯一的妹妹，你不要瞧不起她，说起来都是我和父亲将她纵坏了……”

左曦芸听着，嘴角浮出一丝嘲讽的笑。

她们姐妹，都是天生的戏子。

正如她知道，左楚笙为了在程盛面前维持自己善良温柔的形象，今日一定会将她带入府……

左曦芸强忍着心里翻涌的情绪，等程盛离开后，推门而出。

看见她，左楚笙骤然变了脸色，眼神更是像看仇人一般：“左曦芸，你到底在耍些什么把戏？”

左曦芸淡声道：“没什么，我只是……无处可去。”

左楚笙死死盯着她，好半晌才冷笑一声：“所以想将程盛抢回去？”

左曦芸只觉得荒唐，讥讽反问：“以我现在的名声和身份，你在怕些什么？”

左楚笙一噎，又软了语气：“替嫁这事若说出去，只会两败俱伤，程盛那么骄傲的人，若知晓自己被人算计两年，真的能原谅你吗？”

“你放心，姐姐一定为你寻个好归宿。”

左曦芸回来，本就不是为了与她争什么。

她按下心口钝痛和无力：“就一个月，一个月后我自会离开。”

晚膳时，左曦芸被人带到饭厅。

原本正与左楚笙说笑的程盛一见她，笑意便淡了。

左楚笙见状，温声道：“芸芸，叫人啊！”

四目相对。

程盛一个眼神，左曦芸便觉得肺腑都被刺得鲜血淋漓。

安静半晌，她动了动唇，声如轻烟。

“姐夫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