刚嫁入周家时,周西桓当值。
穆红萎便被周夫人各种刁难,天不亮就起来立规矩,半夜侍疾。
她不愿周西桓被为难,被磋磨到形销骨立……
但此时,她已经无心理会,浑浑噩噩回了自己院子。
因她修道,周西桓便在这里为她修了个道堂供奉祖师爷。
她来到祖师爷神像前跪下,虔诚叩首。
与周西桓曾经的柔情蜜意一幕幕在脑海中交错,却又被轰然击碎。
怔然良久,拿出许久未动过的龟甲,想为自己和周西桓卜一卦。
算一算这段感情将何去何从?
岂料刚抬起龟甲,手臂便如冰灼火烧。
手一抖,龟甲铜钱落地。
她看着那卦象,一张脸惨白得毫无人色。
坎卦,坎为水,行险用险,下下卦!
怔愣片刻,她抿紧唇,将那龟甲捡起,又算了一次。
又是坎卦!
她不信邪般再次捡起,再算。
直到唇边逸出一丝鲜血,她终于无力地闭上眼。
一连十六卦,卦卦皆大凶!
身后,门被推开。
熟悉沙哑的声音唤道:“红萎。”
周西桓来了。
穆红萎背脊一僵,却不敢回头,慌乱抬手抹去唇边鲜血。
周西桓丝毫没觉察到她的异样。
他走到她身旁的蒲团跪下,虔诚祈求。
“祖师爷在上,是我对不起红萎,我知道错了,只是子嗣是父母毕生所愿,我不能不孝。”
“我发誓,只要孩子生下来,我就让柳如涵消失,否则就让我死无……”
穆红萎心脏骤缩,立即制止:“西桓,慎言!”
周西桓身躯一颤,贪恋地握住穆红萎的手:“为了你,我什么都能做,你原谅我一次好吗?”
原谅?
穆红萎攥紧手指,喉头像被什么堵住,痛不可言。
周西桓眸光黯淡下去。
沉默良久,周西桓猛然转头,拿起装满签文的竹筒。
“祖师爷,望你懂我诚心,让麟儿平安诞下,我与红萎从此再不分离!”
说完,他开始晃动签筒。
一道卦签落地。
穆红萎下意识垂眸看去,接着瞳孔一缩,如遭雷击!
卦象显示,这个孩子——
注定夭折!
案上香云缭绕,祖师像庄严肃穆。
周西桓看见穆红萎煞白脸色,心中不安浮现:“红萎,这卦怎么了?”
穆红萎知道周西桓和周夫人的执念,也知道整个国公府对这孩子的期盼。
她看着地上的签卦。
‘注定夭折’这四字如重石压在心上,让她几乎喘不上气。
周西桓却不依不饶,沉声催促:“说。”
穆红萎眼眸变换片刻,还是说出实情:“卦象显示,这孩子将胎死腹中。”
周西桓一愣,旋即变了脸:“你胡说什么!”
“他只是一个还没出生的孩子,也不会影响到你的地位,你怎能这么咒他?”
他的诘问如利刃,直直插进穆红萎心口。
相识至今,周西桓对她从来温声细语。
这是她第一次听见周西桓对她如此疾言厉色。
穆红萎身子一晃,自虐一般又想起从前。
与周西桓成亲后,京城有许多人背后嚼她的舌根:“道士也能下山结婚?太清宫的人向来清心寡欲,怎么出了这么一个贪恋红尘富贵的……”
传到周西桓耳中那刻,他一家家上门找麻烦。
更放出话来:“我夫人是这天底下最好的人,再让我听到她一句不是,定不会轻易善了!”
他们之前从未有过争执。
偶尔有,张扬肆意的周西桓也会为了她,先低头。
回忆刮骨,穆红萎捂住抽痛的心脏:“在你心里,我就是这样的人?”
周西桓也终于意识到这话太过伤人,讷讷解释:“红萎,我不是那个意思……”
偏话未说完,门外有人来报:“将军,柳姑娘突然腹痛如绞。”
突如其来,像是应了这卦象一般。
周西桓当即起身出去,走到门口却脚步一顿。
语气的情意凉下去:“无事的话,你便不要再出这院子了,好好为孩子祈福吧。”
穆红萎浑身血液都冷凝,冻在原地。
好半晌,她才攒出几分力气,看向祖师爷,渐渐红了眼眶。
她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,天色亮了又暗。
外面有丫鬟婆子低语传来:“夫人还要跪多久啊?”
“不知道呢,将军只吩咐我们看着不准夫人出去。”
“唉,听说了吗?新进来的夫人胎像不稳,将军放心不下,宫里的御医都请来了,咱们夫人是不是要失宠了?”
“噤声,你不怕被下咒……”
言语如刃,划过穆红萎心脏,疼得她几乎窒息……
又煎熬了五日后。
周西桓终于出现,一来便上前紧紧抱住穆红萎。
来力道大得穆红萎几乎喘不过气,热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。
她知道不该,可心却不受控制,近乎贪恋地汲取着这久违的温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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